熹贵妃投来凉薄的目光,红唇轻启,吐出一个字正腔圆的“滚”。苏通政愣住。“要我把云恒喊回来吗?”苏通政立马道:“微臣这就滚,这就滚!”苏通政灰溜溜地跑走。众人这才把目光落到熹贵妃身上。熹贵妃位份虽高,但膝下无子,以前还在潜邸时,曾怀过一胎,遭人嫉妒,孩子流掉了,熹贵妃的身体因此受损,再难有孕,一入宫,皇帝就给她封了贵妃。并非多喜爱,只是因为愧疚。位份高,可熹贵妃人却清淡,在宫里从来不与人结仇,更不会主动害人,时间长了,跟透明人一样。宁贵妃自缢身亡后,皇帝思前想后,就把许云恒交给了她。皇帝隐隐觉得许云恒被宁贵妃养坏了,以为熹贵妃性子平和,能磨一磨许云恒。皇帝又哪里知道,从根儿坏了的东西,大罗金仙在世,也难以修补完全。“妾身有罪。”熹贵妃看到皇帝,立马跪了下来。皇帝想扶她起来,熹贵妃侧身避开了。“贵妃,你这又是何苦。”皇帝叹息一声。于她,他终究是有愧的。“太后娘娘,陛下,长公主,妾身有罪,妾身——妾身早就知道许云恒有竞争皇位之心,妾身当时昏了头,没想到他竟荒唐至此,妾身无颜苟活,望陛下赐死。”熹贵妃规规整整地跪着,她身后,喜鹊看主子已有死志,急忙道:“陛下,娘娘也不想的,是许云恒他——”“喜鹊,你住口,这儿没有你说话的份儿!”熹贵妃回头,呵斥了一声,又转了回来,哀求道:“陛下,妾身自知罪孽深重,妾身只求您一件事,喜鹊同禧延宫的宫人与此事无关,求陛下开恩,饶过她们。”喜鹊的眼睛霎时红了。“娘娘~”“陛下,妾身求您。”【皇帝舅舅,你不会真的拿一个女人撒气吧!】【你不会真的以为,你成了阶下囚,是因为这个女人吧!】听到付如烟心声的皇帝嘴角一抽,他有意无意地扫过付如烟。付如烟赶紧扭回头,刚才不知为何,总觉得背后凉凉的。“你起来吧。”皇帝还是把熹贵妃扶起来了。“你能告诉朕,朕很欣慰。”听了这话,熹贵妃激动极了,“陛下……”太后咳嗽一声:“熹贵妃,许云恒养在你跟前,陛下虽赦免了你,但你终究难逃看护不力之罪。”熹贵妃抹了抹眼睛,福身道:“妾身甘愿受罚。”宫外,许云恒带着柏源,直奔城楼。外边打仗,京都城内的百姓都躲在家里,街上一片荒芜。每有兵马经过,街道两旁的百姓都吓破了胆。“陛下,咱们的人死伤惨重,怕是难以同陆怀川、傅宏明等人持久作战。”“周围各州的兵马,也都在迅速聚集,不出两日,便会赶到京都!”“陛下,趁大军尚未同陆怀川会合,咱们走吧,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!”柏源劝说着,许云恒不仅不听从,还把剑横到柏源脖子上。“你让朕放弃唾手可得的天下?”“绝不可能!”柏源皱眉:“可是陛下,这样下去,咱们注定一败涂……”柏源尚未说完,就被许云恒恶狠狠地打断:“朕登基,乃是天命所归,不过是一个陆怀川,就把你吓破了胆?”柏源看着满眼猩红、俨然上头了的许云恒,压下心中的焦虑,退步道:“属下全凭陛下做主。”许云恒勉强满意。双方休战,城楼上乌烟瘴气,士兵刚刚应付过猛烈的攻城,正累得直喘粗气。好多士兵也都受了伤,满身满脸的血。“咱们还剩多少人?”柏源粗略地算了算:“回陛下,四座城门,还能抵抗的,不超过两千人。”许云恒瞪大眼:“两千?”那可是八千多人!这才两天,就折了一大半!!!“陛下,城外将士攻势猛烈,又训练有素,咱们实在是难以招——”柏源还未说完,又一轮攻城开始,士兵们架起云梯,拼死向城门上爬。城下也响起攻城锤撞击城门的轰隆声。“陛下,属下得派人去顶着城门,您一定小心。”许云恒挥挥手,让柏源赶紧去。他抓起一柄长q,狠狠刺进从云梯爬上来的士兵胸腹。鲜红的血激发出藏在许云恒血脉里的暴戾,他一q一个,杀红了眼。他身边的尸堆越堆越高。一参将得了柏源命令,冲了上来,悲怆道:“陛下,不好了,南、北两城已被攻破,不能再打了!”许云恒又刺死一人,他转过沾满了血的脸,目眦尽裂道:“什么!”“陛下,撤退吧!”许云恒向城下望去,硝烟之中,他仿佛看到陆怀川那张得意的脸。他绝不能灰溜溜地逃跑!一败涂地的绝对不会是他!他是皇帝!是众望所归!睁着一双猩红的眼,许云恒吼道:“朕命令你,现在就返回宫中,将太和殿及养心殿一干人等,尽数杀掉!”参将回吼一声:“末将领命!”参将独自返回皇宫,他抽出满是血的刀,命令道:“听本将号令,陛下有旨,阖宫不留活口,杀!”太和殿中,大臣们脸色惨白,哪里还有心思享用珍馐。太后等人端坐着,饮茶品茗,端的是闲适自在。“子墨哥哥,你说许云恒会放了我们吗?”付如烟捧着小脸问道。时子墨挑眉,“烟儿以为呢?”付如烟翻了个白眼:“子墨哥哥,同我你还藏着掖着,我是担心,许云恒肯定是打不过陆伯伯的,他若是恼羞成怒,在陆伯伯的人赶到之前,对咱们痛下杀手,咱们也没有还手之力!”说着,付如烟扫向殿内的老弱妇孺。“放心吧,烟儿吉人天相,定会安然无恙。”“希望吧。”付如烟叹息着,完全没注意到,一只小小的物件儿,“嗖”地飞出时子墨袖袍,悄无声息地奔向殿外。小小的蜻蜓机关飞出大殿,奔着宫外飞去。时子墨站起来,走到大殿门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