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司珩抓住她的柔荑,深呼吸了一口气。他声音暗哑,好听得很,足以能迷惑人的心智:“阿璃,真想明日便是四月二十。”南璃也就懒懒的应了一声,又重新闭上眼睛。她是彻底醉昏过去了。夜司珩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,才把人抱回了床榻上,掖好被子。待他离去后不久,熏香快驱散了酒香。南璃额头上的印记慢慢隐去,她很快陷入了沉睡之中。翌日一早,她还是早早醒来。头隐隐作痛,看见小几上摆放着叠得整齐的红盖头,她才稍微记起夜司珩昨晚来过。她扶着额头,只记得夜司珩给自己擦手擦脚,其余的没什么印象。元宝端了醒酒茶进来,南璃喝过后,头痛稍减。。这会儿,她才有精神去看看红盖头绣得如何。夜司珩果然是心灵手巧,红盖头上的鸳鸯绣得活灵活现,栩栩如生。她不禁嘴角含笑,眸光柔和。距离四月二十还有小半个月,时间说多不多,说少也不少。可她不能专心待嫁,因为周敏带着鬼胎逃窜,现下不知所踪。鬼胎一旦养成,就会以吸食活人的精气为生,杨昭仪就因此丧命,她得赶紧找到周敏和鬼胎,免得有人遇害。可周敏有心藏匿起来,就不太好找了。正如南璃所想,周敏用符篆封住了鬼胎,使他暂时处于休眠状态,不需要吸食-精气,自然能藏得好好的。她两位师兄先前在穆国经营多年,一两个藏身之处肯定是有的。可她没能藏多久,夜司珩也没闲着,派出黑甲卫在整个京都开始搜捕扫荡,再次揪出了齐国多个暗桩。周敏几乎是无计可施,下属已经劝她回齐国,毕竟齐国在穆国的势力都被清扫得差不多了,周敏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处了。可她的三位师兄死在了穆国,连尸体都运不回去齐国,她又怎能就此离去。她还有筹码,她还有一个鬼孩子!周敏好不容易混出了城。京郊附近有许多流民,他们都没身份木牌,所以无法进城。他们一般都在京郊附近或者庄子上找点活计,养活着家里人。比如盘桓在破落的土地庙的这一家,足足有十多人,他们白日去讨生活,留一两个妇人照看孩子。到了晚上,就买点馒头和烧饼回来,一家人垫垫肚子。日子虽不太好过,但他们也是努力活着。在男人们回来之前,妇人和孩子早已捡好了木柴点上,等男人们回到,他们就围坐在一起,有说有笑的吃着东西。此时,周敏走进了土地庙。有个做主的汉子见她是个女人,也没为难,只说:“新来的,你只能歇在门口那儿了,不要到其他地方去,那都是我们的地盘。”他的娘子瞪了他一眼,道:“没看见人家还抱着个孩子吗?你怎能让人睡门口?”她放下了烧饼,擦了擦手,就迎上去笑着说:“你不必管他,你就睡里头吧,不要冻着孩子。”看见妇人如此热情,周敏有了一丝犹豫。然而此时一阵风刮来,吹起了包裹孩子的布帛。妇人清楚看见,孩子脸色和身体紫黑,指甲细长,额头还贴着一张符篆。她惊了惊,吓得跄踉后退,险些摔倒:“你……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鬼东西!”周敏叹息了一声,“你既然看见了,那就没办法了。”汉子看见自家婆娘吓成了这样,也心颤不已,不过他是男人,就拿起了旁边的锄头。“赶紧走,不然我可就动手了!”汉子威胁道。“对不住了。”周敏也没回话,自顾自的说着。随即,她就揭开了孩子额头上的符篆。孩子睁开眼眸,一双眼全都是黑色的,他慢慢的爬起来,像是一只饿了许久的野兽,还吧唧了一下嘴巴。汉子一家吓得尖叫,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,双腿发软连跑都跑不动了。“去吃饱吧。”周敏拍了拍孩子的背。随即,孩子就飞扑出去。他不仅吸食活人的精气,连活人的灵魂都能放入嘴里,嚼碎嚼烂,化为自己的力量。短短时间内,土地庙的十多人都变成了人干。周敏一开始是不忍心去看的,可到了后来,她就是释然了。她是要为师兄们报仇,这些人再好,再无辜,也是死得其所。鬼孩子今晚已经吃饱喝足,他想逃窜。周敏又是将符篆祭出,将他抱了回来,只是吃饱喝足的他能稍稍抵抗这张符篆了,手脚还挣扎了一下,险些抓伤了周敏。她勾了勾嘴角:“效果不错啊,不要急,你现在太弱,我放了你,你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。”鬼孩子打了个嗝,才慢慢的安静下来。周敏一扫地上的尸体,喊了下属进来,挖个坑将他们都埋起来。这些流民没有身份,官府也不会管,拿他们做口粮,是最好不过的了。一连几日,周敏都是如此。鬼孩子的力量的确是逐渐变强的。但周敏所画的符篆,也快压制不住他了。周敏深知时机还未到,便是设下符阵,用自己寿元作为代价,画了三张符篆。一张,包含着她十年的寿命。三张,就是三十年。周敏头发都多了几缕银丝,脸上皱纹横生,可看见鬼孩子日益强大,她又忍不住欣悦起来。齐国下属看见周敏几近疯魔的模样,道:“周仙姑,你……你这值得吗?”“值得,如何不值得。”周敏嘴角泛着冷笑,“只要能杀了楚南璃,能替师兄们报仇,一切都值得!”就算要了她的命,她也心甘情愿。齐国下属看着那鬼孩子吸食-精气的模样,不由得觉得毛骨悚然。他们想远离一点。可鬼孩子变强了,胃口也大了,他知道周敏是自己的饲养人,暂时不敢对周敏下手。他直冲向那些下属。大口大口吸食,一口吞噬了他们的灵魂。“周仙姑!周仙姑!救我啊!”下属们大喊着。周敏听着呼喊声,不为所动,“成为他的口粮,你们应该高兴。”下属们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。周敏等鬼孩子吃饱喝足了,才拿了符篆出来。一张不够了,得两张了。她看着幽暗的天色,喃喃说道:“是时候了……”她用心养的孩子,终于长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