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要让他自杀,不给林云半点线索。一旦他死了,所有线索也就断了,将没人再知道林无月滑胎的真相。而林云就算怀疑孙德海和太后,也没有证据,除非他什么都不顾了,直接大开杀戒,不然也只能干瞪眼。甚至,皇上都不可能让他轻举妄动。这时,卢明远苦涩一笑,将信纸揉成团,塞进嘴里吃了,之后找来一条麻绳甩到房梁,打算悬梁自尽。他将身上的官袍脱下扔在地上,又换上一套医师的装扮,他当初在楚江郡本就是一名大夫。卢明远穿戴整齐,最后对着铜镜看了一眼,才慢悠悠的上炕,将绳索套在了自己头上。人可以生老病死,也可以被人害死,但若是自杀,却不是谁都有这个勇气的。卢明远亦是如此,他心里有太多的不甘心,和对世间的留恋。有对亲人的不舍,也有对老婆对子女的爱恋,但他明白,如果自己活着,这些至亲之人就得死。而且,他已经暴露,林云不会放过他,孙德海更不会让他活着。他已经没有活路可走了,唯有一死才行。卢明远望着窗外那棵歪脖子树,深吸一口气,直接在炕上跳了下去。绳索勒紧了他的脖子,强烈的窒息让他的意识出现恍惚。凭着本能,双腿不停地乱蹬,他的双眼渐渐开始充血,舌头不自觉的伸出半截。眼看着就要被勒死。就在这时,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“砰!”房门被踹开,郑有利率先冲了进来,当看到悬梁自尽的卢明远,他内心暗骂。对方选择现在自杀,明摆着是为了逃避责任,也说明林云的怀疑是正确的。这卢明远分明是畏罪自杀。所以,即使郑有利真想杀了他,但也只能耐着性子救他,郑有利手起刀落,就将麻绳砍断。卢明远重重摔在地上后,身体剧烈痉挛,并不停的干呕。而他因为大脑严重缺氧,导致他还不知道自己得救。这时,马季神色复杂的看着他,无奈摇头:“他居然要自杀?幸好咱们赶来的及时,不然就晚了!”又过了半盏茶时间,卢明远渐渐清醒,当他看到郑有利和马季眼神冰冷的盯着自己,吓得他猛然坐起身。“你们…我不是死了吗?”郑有利寒着脸,一把就将他薅起来,沉声道:“没有我家十四爷的命令,你还想死?卢明远,看来你胆子是真不小!居然敢对大夫人下手…”“不!不是我的干的!我是冤枉的!!”卢明远剧烈的挣扎着。但他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御医,怎么可能会是郑有利的对手,被一击冲膝,狠狠打在下腹。卢明远发出一声惨叫,将早饭都吐了出来,最后嘴角挂着一丝血迹。这时,郑有利一把薅住他后脑勺的发根,将卢明远的头用力撞在了土墙上,顿时鲜血直流。一旁的马季看的暗暗咋舌。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,这郑有利现在冷的像是一块冰,将林云那一套学的是有模有样,而且下手极重,仅仅是两招,就将卢明远打的不成人样。马季实在看不下去了,说道:“郑先生,咱们还是快将他带回云府复命吧!你要是把他打的说不了话,可就耽误林中堂大事了!”郑有利点点头,阴戾道:“卢明远,你最好老实一点!不要胡思乱想!不然,你接下来还要吃更多的苦头!”卢明远哪还敢拒绝,一个劲的点头答应,可心里却心如死灰。他知道自己完了。郑有利薅着他走出小院,被外面的阵仗吓得不轻。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将士已经将这不大的小院团团包围。住在西市的都是普通百姓,哪里见过这阵仗,一个个都站在自家院子门口,向这边张望。而郑有利就像抓鸡似得,将卢明远直接扔在了马背上,随即他也翻身上马。众人刚走出西市,老远就看到一群身穿东缉事厂服饰的太监一字排开,挡住了他们的去路。但最前方还停着一顶奢华的轿子,轿帘早就掀开,孙德海就坐在里面,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。他身前还站着四名穿着紫色蟒袍的太监,显然身份不低,而且都配备了竹筒枪。马季看在眼里,一颗心已经跌入谷底,不用问也知道,对方出现在这里,明摆着是冲他们来的。“郑先生,咱们接下来怎么办?”郑有利上次就对孙德海非常不爽,而且,他也怀疑这次大夫人出事,和东缉事厂有关联,不然为何会在此拦路?如果不是心虚,根本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和林云作对。郑有利沉声道:“十四爷交代过,这个卢明远必须要活着带回去!马大人知道待会儿做什么吧?”马季一脸凝重的点头,瞧瞧将一只手摸向身后的竹筒枪。这时,孙德海发出桀桀怪笑,嗓音尖细说道:“郑有利是吧!咱家知道你是那林云的心腹,所以,可以不杀你!但卢明远必须交出来!不然你们这些人都别想活着离开西市!”他也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,就集结手下来抢人。如果卢明远被抓,将那个计划出卖,不光他孙德海要背锅,太后的威望也会受到影响。毕竟,对一个孕妇下手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。而且还会给林云大开杀戒的理由。所以,无论如何,他都不会让卢明远离开西市。郑有利轻蔑一笑:“孙德海,就凭你手下这些阉人,也敢做拦路虎?我家十四爷有言在先,这个卢明远必须被带回云府!谁若是阻拦,死路一条!”孙德海微眯起眼道:“你个狗奴才而已,难不成还真敢在京城开枪?”郑有利仰头大笑,回身看向身后的将士们,大喝道:“你们怕死吗?”所有将士都怒目圆睁,齐声呐喊:“生是林云的人,死是林云的鬼!”孙德海和手下的一众太监都惊呆了,他们都能清晰的感受到,这些全副武装的将士就像是饥肠辘辘的豺狼,似乎真的敢下杀手。